白衣送酒

【明刀】双刃未曾拭·三十五

加班半个月,半个月!!!!前情好像我自己都忘了(((φ(◎ロ◎;)φ))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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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哑女利落收了匕首,她这会儿腿也不瘸了,站在岑霜面前,脸上毫无表情,唯有一双浓黑的眼睛,映着火光,透出几分活人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匕首上有毒,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你的命,只不过让你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,不能吃饭,不能喝水,能活几天就看你命有多硬……”哑女平静无波地说着,语气停顿和口音都有些怪异,不似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岑霜呼吸轻颤。

       哑女继续道:“当然……你我无冤无仇,只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,你的命我没兴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霉污斑驳的帘子后喘息声愈发难耐,听得人浑身难受,哑女连忙转身进去,岑霜只能勉强听到她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喘息声安静下去,哑女走出来,对动弹不得的岑霜诡异一笑,开门出了内室,似乎心情不错。她在剑阁山兜兜转转数日都寻不到大光明殿的线索,眼见要救的人日渐衰弱,本已绝望,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,还真让她等来了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屋子里这会儿安静得落针可闻,恐惧和忐忑的心跳声鼓噪在耳边,震得岑霜浑身发麻。

       她不必想也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制住自己,无非是想要挟叶少鞍为他们所用,可她现在毫无办法,只恨自己大意,若是因为自己让叶少鞍违背本心原则,她宁可去死。

       岑霜想着想着急红了眼。

       房门重新打开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姐,怎么了?叫我……师姐?”叶少鞍出现在门口,对上了岑霜睁大的,满是恐惧和祈求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“公子,若不想你的小情人毒发死在面前,就请进去叙话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心里一惊,倏然回头瞪向开口的哑女,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哑女淡然从他身边走进房间,仿佛看不见他手中已经出鞘的长剑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若不信大可试试,我一死,这世上没人救得了她,你敢赌吗?”

       剑芒堪堪停在哑女的后心,粗布衣服都被凌厉的剑气割破了,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雪白皮肤。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的手在抖,岑霜从始至终没吭声,唯有一双眼睛通红含泪地瞧着他,那双眼睛在让他走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想要什么?”叶少鞍勉强冷静道。

       哑女转过身,在他面前抬手到耳下,就着长剑反射的冷光,一点一点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她原本明艳动人的一张脸。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愣住,有些惊讶对方的易容术栩栩如生,不仅瞒过他,甚至连在此借宿一夜的柳浮云几人都看走了眼。

       “很简单,外面那四个人的目的,和我一样,想要她活,就拿他们从大光明殿带出的两味药引来换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冷静了些,认出她的口音,目光一凝,瞥了眼帘幔,沉声道:“东瀛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哑女大方承认了: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猎户呢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与主上来至此地,是他收留了我们,你看,对于恩人,我们绝不会伤害他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冷嗤。

       哑女道:“我不论你用什么手段,我只要药引,她是习武之人,身体要强健些,这毒现在不会对她怎么样,只是让她不能动,不能吃,也不能喝……我想想,之前最长也没人坚持过七天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公子出身名门,他们信任你,想必要得手也不是难事,何况又不是让你去杀人,一对死物,换你心上人一条命,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还能如何?叶少鞍别无选择,他咬牙不去看岑霜的眼睛,忍耐道:“我答应,但你若敢伤她一分,那便玉石俱焚。”

       哑女:“自然,我说了,我对你们的命不感兴趣,只要东西到手,会将她活生生还你。时间差不多了,出去后你自行同他们解释,恕不远送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师姐,等我。”叶少鞍坚定对岑霜留下四个字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哑女意味不明轻笑了一声,掀帘靠近木床。

       床上躺着的人形容枯槁,正是毁船之后只剩一口气的一刀流队长尾上菊村,他听见动静,勉强睁开一丝眼,瞳孔被昏暗的油灯映得浑浊。

       “惠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野村惠子跪在床边,伸手覆住了尾上的手背,凸起的青筋和指节硌在掌心里,像握住的是腐朽草叶下的枯枝。

       “大人,惠子等到了机会,天神护佑,绝不会让您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尾上扯了扯嘴角,笑意显得有些阴森,他艰难道:“是……他们?”

       惠子点点头,眼中溢出了不甘和恨意:“是,可惜当日最后一步,‘容器’功亏一篑,否则大人的伤也不会恶化至此,受这些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苏鱼里拼死一击,你能让我活到现在,已经不易,”尾上又挨过一轮痛苦折磨,现下缓过些气,他勉强动了动胳膊,抽出手,回握住惠子,轻声道:“无需自责,让鱼刀谱的传人也落得这般下场,何尝不是以牙还牙。”

       惠子安抚道:“大人暂且忍耐,他们寻来此处只会是为大光明殿中的药引,那两味药于他们而言不过拖延些时日,于您,我有把握彻底治好您的伤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个藏剑,不可轻信……”尾上抵不过疲惫倦意,重新闭上眼喃喃。

       惠子替他拉上薄被,“大人安心,惠子知道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  叶少鞍出来时已经神色如常。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见只有他一人,不由道:“岑姑娘呢?”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道:“我与师姐商议了,这里的情况还是得告诉五庄主一声,五庄主一直很在意碎星的下落,到时也好有个照应,况且大光明殿危险,师姐武艺不过自保,还是呆在五庄主身边安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心里觉得有些古怪,敏锐道:“她愿意?你不放心让她跟着你,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?山路不好走,我们可以先送她一段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被他犀利的眼神盯得有些后背发凉,这一瞬说出实情的念头差点冲出喉咙。

       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让叶少鞍惊醒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岑霜不是被刀剑威胁,即便柳浮云身手再好也无济于事,何况他不清楚里面二人到底是何关系,猎户明显也是受制于人,他不能连累无辜……

       叶少鞍不动声色,笑了笑说:“师姐自是愿意,五庄主独身在西南,身边也缺人。她认识路,何况方才那位姑娘伤了脚,猎户走了,她一人也不方便,师姐说留下来照看一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若有所思,但叶少鞍神色坦然,目光平静,言辞也并无不妥。虽然他从昨夜借宿在这户人家起便有些不安,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疑神疑鬼,还是确有秘密,可藏剑二人是今早才找来的,总不至于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山野猎户有牵扯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?从起来到现在都心神不宁。”浪三归有些担心。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一愣,摇摇头:“没事,昨夜没睡好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……”浪三归眨眨眼,欲言又止了片刻,神情渐渐懊恼:“我弄疼你了是不是?怪不得起这么早……下次,下次你把我推开就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闻言笑了,“没有,不是因为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被他笑得不好意思,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破毛病,睡着睡着就喜欢抱点什么。每天晚上躺在何方易身边,躺下的时候明明很规矩,醒过来就变成八爪鱼,四肢都缠在人家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的手臂被他枕着,腰被他搂着,就连腿也不得自由,被他霸道地压着。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想着想着,脸色通红。

       都怪何方易抱起来实在太舒服,看着瘦削匀称,一摸又都是薄而韧的肌肉,手感真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脑子里瞬间冒出四个大字——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   曼合尔不小心站在何方易身后,听到浪二人似是而非的悄悄话,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灵魂。

       什么?什么弄疼?他英明神武的副使大人会在睡觉的时候被什么弄疼?

       曼合尔茫然中透着不可置信的诡异视线“噌”地撞过来,正好看见浪三归胡思乱想后,藏不住的,有些如狼似虎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曼合尔表面不动声色,内心天崩地裂,劈成两半的灵魂在悬崖边摇摇欲坠,他可以接受副使大人喜欢浪三归,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副使大人是……是被弄疼的那个!

       气氛莫名其妙变得古怪,就连穿过竹林的微风都痒痒地往人喉咙里钻。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敏锐感受到古怪的源头,从何方易的肩头回瞪过去,不明所以,满是疑惑,用眼神说:看什么?

       曼合尔也用眼神说:没想到你是这么生猛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浪三归:?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没注意这二人无声的交锋,心里还装着沉甸甸的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那边老猎户已经收拾好东西出来,不耐烦道:“还不走?等会儿天热了,闷起来林子深处会有瘴毒,少给老夫找麻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何方易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几人各怀心思,离开了小院。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“大光明殿虽隐于山腹,却是在最深处古墓之上的,山体内的空间被数百年前的人挖凿过,改造成一座类似祭坛的地宫。所以大人之前找错了方向,墓道小路十分崎岖,您带这么多人是进不去的,真正的通路是一处山洞,连着祭坛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居高临下,鹰隼般的眼睛盯着脚边低声说话的人,冷笑道:“怪不得陆危楼能神不知鬼不觉,古人便宜占尽了,我听说他精通汉学,原来就是这么个不敬鬼神的通法……算你识相,带路吧,出发!”

       那人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,跪在地上,浑身上下都是拷问折磨出的伤,他是守备军在探路时抓到的,陈嵩伯花了大半夜才撬开他的嘴。

       不伤性命,却让人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   俘虏站不起来,被两个守备军架着,半拖半拽走在陈嵩伯身边,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。

       “早些开口,何必受这么多罪,是不是?”陈嵩伯闲聊般道。

       俘虏低着头,踉踉跄跄走着,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看了他一眼,对手下道:“你,背着他,省点力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无人的山道比飞梁栈道还要陡峭难行,众人攀过山壁,还要穿过一片密林,林中有溪流水道纵横,潮湿闷热,阳光被割裂得七七八八,只能从繁茂的枝叶间偷溜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身上里衣都被闷出来的汗水濡湿了,轻甲沉甸甸贴着,更像坠的是铅。陈嵩伯也有些受不了,脸上汗涔涔的,嘴唇却干得苍白褶皱。

       “还有多远?”他抹掉滚进眼睛的汗,喘着粗气问。

       那俘虏抬起眼皮,虚弱道:“不远,穿过林子有条水道,水道环着的那座山就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几只飞鸟振翅而起,鸣叫声随着他的话由近极远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觉得有些不对,忽然停下脚步,做了个手势让队伍停下,示意下属背着人单独离开了人群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大光明殿中内乱,你趁乱逃出,几个时辰过去,为何一路行来只见你一人?”

       俘虏依然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,轻声道:“自然是因为我贪生怕死,否则也不会如你所愿。”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挑了挑眉,他觉得有些古怪,可这话也挑不出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不容易逃出来,又落到这般境地,我虽然答应留你一命,但你就不怕我把你扔下?”陈嵩伯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俘虏张了张口,却忽然顿住,垂下头一语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而陈嵩伯眼神变了,厉声道:“谁!出来!”

       不远处树后走出个人影,是段鸿。

       “陈统领,我等既然答应为您所用,大光明殿内乱如此重要的消息,您为何隐瞒?”段鸿明显压抑着怒意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:“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的好事,段少侠何必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——啊!!!”

       队伍方向骤然响起的惨叫声打断了陈嵩伯的话,心口不由跟着重重一跳,一路而来隐隐的怪异感犹如酝酿了许久的惊雷,终于在这一刻砸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统领!是埋伏!”队伍方向有人吼。

       场面忽然混乱,方才惨叫的人像是率先触碰了什么机关,急速袭来的冷箭穿透他的后背前胸,留下个手腕粗的血洞。

       随着第一蓬血飞溅,箭雨四面八方跟随而来,丝毫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箭角度十分刁钻,从头顶到地面,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
       惨叫声、咒骂声接二连三,反应快的连忙抽出武器抵挡,反应不及的被射穿手脚已是万幸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怒急,对方竟然真的敢先发制人,也明白了这名俘虏不过是自投罗网以死相搏的诱饵,当即抽刀一斩,滚烫的血泼洒,一颗头颅重重滚落。

       段鸿恼恨陈嵩伯的刚愎和轻敌,却顾不得和他争执,神剑宫数十名弟子都是他带出来的,如今连大光明殿的门都还没见到就折损,让他如何交代!

       机括声四面八方,随着利刃破风的尖锐呼啸,令人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   段鸿剑光出鞘,飞身掠回同门身边,长剑急扫,一阵金铁之声后箭雨被挡下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“少宫主!”

       “别废话,专心!”

       “箭上淬了毒,少宫主当心!”

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段鸿便觉得手臂一痛,紧接着微痒和麻意顺着胳膊的经脉一路往上,段鸿暗骂一声,急忙收剑连点心脉要穴。

       机关不知何人布置,刁钻而隐蔽,射来的箭杂乱毫无规律,又因为树丛茂密,让身在其中的人一时都无从躲避。

       段鸿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   而此时,后方队伍里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:“快向东撤!那边安全!”

       除去平时经过训练还算冷静的守备军,其余慌不择路的江湖人像找到主心骨,下意识一窝蜂就往东跑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心里一紧,提起俘虏的头颅飞掷,正砸在逃跑的江湖人后背,砸得他脚下踉跄向前直摔,顺道躲过一支擦着他头皮的箭簇。

       “原地防守!守备军听令!有敢煽动乱跑的,砍了他脑袋!一颗五两银!”陈嵩伯厉声下令。

       瓮中之鳖露出的唯一缺口,只会是更致命的陷阱,陈嵩伯分明记得东边是半山坡,敌人设伏,居高临下便是占尽地利,那才是自寻死路,而这些箭既然是出自机关,那必定有限,撑不了多久。

       方才那声喊,是陷阱,但也是最大的破绽!

       守备军冲入乱流中,以甲挡箭,也挡住了往东逃避的人群。

       “段鸿!带你的人跟我来!”陈嵩伯悄悄接近段鸿,急促吩咐。

       段鸿:“我凭什么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废什么话!想赢就跟上!”

       箭雨攻势果然缓了一些,段鸿咬牙,只得带人跟上陈嵩伯。

       随着最后一轮箭射完,数道人影突然出现,仿佛阳光晃过留下的残影,他们在白日里也神出鬼没,双手握着如弯月般的细长弯刀,薄刃接近得无声无息,之前靠近半山坡的人猝不及防,霎时便被割断了喉咙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明教!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明个屁!”两柄流星锤重若千钧砸了下来,使锤的怒吼:“就会玩阴的!奶奶的,砍了这帮邪教妖人!”

       半山坡下一场血战,却唯独少了陈嵩伯的身影。

       “糟了……”半上坡上头戴暗红兜帽的年轻人神色一变。

       他身边一人听到这句喃喃,不由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身后不远传来草木被压折的微响,年轻人猛地把同伴往前推,侧身一刀死死抵住了陈嵩伯偷袭而来的重刀。

       那名弟子顺着坡滚下去,额头磕得血流如注,匆忙间用刀撑着爬起来,抬头便看见坡顶的险境。

       “师兄!”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对段鸿道:“少宫主,擒贼要擒王。”

       段鸿冷哼着提剑而上。

       世间骤然安静了一瞬,却不是因为死亡,轰然爆破的巨响声短暂夺取了所有人的听觉,地面在震颤,土石碎粒都跟着跳跃。

       像有地龙翻身,巨兽怒吼。

       林外不远处的山体摇晃起来,坚硬岩石像被神工巨斧劈了数道,天塌了似的往下砸,随着轰鸣声和激烈的爆炸声,整座山都下陷了半截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是……大光明殿?”段鸿的剑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,他一脸震惊,望着山体方向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   躺在陈嵩伯刀下的年轻弟子神色骤然惨白,是比方才直面死亡还要恐惧的神情,他趁陈嵩伯还未回神,弯刀一震顶开了他,同时出腿横扫将人绊倒,翻身也冲下了山坡,一把拽住被他推下来的同伴,打了声呼哨,喝道:“撤!”

       明教伏击的小队毫不恋战,等众人回过神,已经瞬息间撤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   满地残尸狼藉,鲜血渗进泥土,引来无数虫蚁钻出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心电转念,对段鸿道:“少宫主,代价已经付了,空手而归你也不甘心对吧?”

       都到这一步了,段鸿还能怎么办?他只能道:“陈统领有吩咐不如直说!”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道:“看来内乱一事应是实情,埋伏之人忽然撤走,想必是去救主,你带你的人跟上,务必找到密道小路,我去洞口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段鸿捡起剑,转身带人沿明教撤退的方向追去。

       陈嵩伯在原地喊:“少宫主,来日剿灭逆犯,大功一件,西南武林自会以神剑宫为尊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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